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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想標題實在不是我的專長。
 
這篇的設定說簡單不簡單,說複雜不複雜。基本上是混合了小說/影集《冰與火之歌》以及網頁遊戲《Unlight》,用了冰與火之歌的角色,但是時空背景在Unlight裡頭。故事劇情與Unlight的世界觀有極大關聯,有相關設定劇透。
冰與火之歌的劇透基本上一直捏到第五部,影集已經是平行時空就不予置評了。理論上沒玩過Unlight或許能夠理解,但是沒看過冰與火之歌就可以直接右上關閉視窗了,慢走不送。
我為了瓊恩、丹妮、以及提利昂寫下這篇,但瓊恩和丹妮的份量更重一些。我只是過於渴切地想知道這兩個素未謀面的人放在一起能擦出什麼火花。先確認您看以下這幾張圖片不會產生排斥反應,再接著往下滑吧。





 
這個故事埋在我心中好一陣子了,但沒想到寫出來之後只是帶給我更多的困擾。Unlight的故事不會完,冰與火之歌也還長得很,所以我似乎很難再接續下去。真的要繼續,就得抱著「官方打臉終不悔」的覺悟才行了。
 
或許等我看完小說的第五部,我又會有力氣把這個故事寫完了。到目前為止,這只是(上)。
 
【主要角色】
瓊恩=Jon
丹妮莉絲=Daenerys 丹妮=Dany
提利昂=Tyrion
人偶=引導者=大小姐=聖女之子
炎之聖女
 
各章節仿作冰與火之歌,用POV敘寫。
 



I 瓊恩
 
巨大的飛龍終於掙扎著倒下,在血跡與灰燼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瓊恩靜靜等著。一旁的人偶一如往常默不作聲,只是伸出蒼白的關節手指,往飛龍的後方指去。瓊恩順著望過去。
 
那裏站著一個人。
 
顯然是個女人。瓊恩感覺到身旁的白靈有些焦躁地豎起了毛髮,而提利昂似乎雀躍了一下。那是個有著銀白色波浪長髮的少女,一襲蔚藍的長袍著地。她看起來似乎很困惑——瓊恩完全理解那種感覺——她朝四周望了望,最後將目光定在他及提利昂身上。
 
「我在哪裡?」她問。
 
x   x   x
 
她說她的名字是丹妮莉絲,外號風暴降生。瓊恩和提利昂輪流向她解釋他們所知道的一切。
 
這裏是由死去的靈魂所構築的世界,或至少他們是這樣被告知的。當他們出現在這個世界,唯一擁有的僅有三樣事物:名字、戰鬥技能、以及關於他們生前支離破碎的隻字片語。
 
瓊恩覺得自己算是幸運的,他還擁有白靈。但除此之外,他認為這世界始終被一種陰鬱的氣氛籠罩著。他們總是在戰鬥,而除了戰鬥之外似乎便沒有別的事情可做。這裏充滿著某種神秘的魔力,讓一切都顯得很不真實。
 
提利昂說:「平心而論,這裡還不算太糟。人是少了點,不過這裡顯然有某種魔法,能讓人愉悅的魔法。我每天早上都能在房間的桌上發現一瓶未開的美酒。」
 
「而我永遠都能從箭袋中拔出足夠的箭。」瓊恩說。
 
「只可惜它還沒聰明到知道每天晚上弄一個姑娘替我暖床——呃,抱歉。」
 
丹妮莉絲倒是看起來很鎮靜。「這裏真的沒有別人了?」
 
「喏,如果那傢伙也能算人的話,連同你是四個。」提利昂往不遠處的一個瘦小身影比了比。「她——大概是個人偶,但能自己動,弔詭的魔法。」
 
「我們必須服從她的指令。」瓊恩說。「這似乎也是這世界唯一的規則。通常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戰鬥。」
 
「就像你們對待那隻飛龍?」丹妮莉絲問。
 
「各種魔物,以及人!當然了,我們時常和不同的人對戰,儘管對方時常有著和自己一樣的臉孔——」
 
「有些是你的臉孔。」瓊恩說。「你的招式可嚇人了,『真龍之焰』,我常覺得頭髮都快燒焦了。」
 
「是真的燒焦了。不過甭擔心,每場戰鬥之後,你都會像全新的一樣。就算死了也能復活,照樣活蹦亂跳。我說了,這地方有極大的魔法。還有什麼問題嗎?」
 
丹妮莉絲沈吟了一會兒。「我晚上該睡哪裡?」
 
瓊恩和提利昂互望了一眼。提利昂或許很想說「我房間」,但他沒這麼做。
 
「上去看看吧。我想這棟神秘的屋子很有可能已經自己多了一間空房。」瓊恩說。
 
蹲在他腳邊的白靈輕叫了一聲。
 

 
II 丹妮莉絲
 
丹妮環視著這個被分派給自己的房間,情況比她料想中好很多。地上鋪著高級的天鵝絨,四著大床附著蠶絲被與鵝毛填充的枕頭。澡堂設備一應俱全,她可以盡情地悠哉洗浴。牆邊有個青銅的火盆燒得正旺,將室內的溫度調整得恰恰好。
 
她不確定男生們的房間是否也一樣舒適,但願如此。他們其中一人看起來有些古怪——那個侏儒,滿嘴的話聽起來總似是而非,而他的眼與鼻,丹妮真不敢恭維。另外一個黑衣的叫什麼來著,瓊恩那類的。他看起來夠正派的了,但好像有些傻呼呼,身邊那條很大的狗讓她感到不是很安心。
 
丹妮把自己蜷在皮革沙發上,試著理清這一切。
 
她是「風暴降生」丹妮莉絲・坦格利安。她現在在一個詭秘的世界裡,除了兩個古怪的男人以及一個遭到魔法詛咒的人偶以外,沒有其他夥伴。最讓她惴惴不安的是,她想不起其他任何的事情。
 
有人敲了敲門,是那個黑衣男孩。那條很大的白色狼狗也跟在他腳邊。
 
「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丹妮說,站到了走廊上,把門帶上。
 
「走,該去執行任務了。」他的臉孔冷冰冰的,沒有什麼表情。
 
「我們要去哪裡?」
 
「跟著引導者。」
 
他們一起走過鋪著紅色絨毯的長螺旋梯,那個侏儒以及人偶已經在下面的廳堂等著了。人偶率先往大門外走去,其餘三人連同一隻狗隨後跟上。這支小型隊伍就這樣沿著小徑,一路往幽暗的森林走去。
 
「瓊恩?」
 
「有什麼事嗎?」
 
丹妮暗自慶幸自己沒記錯名字。「你們也都完全沒有記憶?」
 
「沒錯。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不過你總會適應的。提利昂一直在研究這件事,希望他能有進展。」
 
丹妮決定要把這個名字記好。瓊恩、提利昂、引導者。夠簡單的了,尤其在她記憶一片空白的時候。
 
「能問你的狗是怎麼來的嗎?」
 
「你說白靈?他不是狗,他是冰原狼。」
 
丹妮還來不及細想冰原狼這個詞的意義,前方的引導者就突然停下了腳步。電光石火之間,從草叢中竄出了一隻毛茸茸的野兔。
 
瓊恩沒能繼續跟丹妮解釋,而是隨著人偶的手勢站到了最前方。他以相當刻板的動作抽出了箭,搭在弦上,一射即出。那隻兔子腿上中了箭,喪失行動能力,嘴裡發出了淒厲的叫聲。
 
丹妮幾乎是立刻感覺到人偶那完全不帶生機的眼神射向了自己,關節手指中握著的一張小卡往天空中一扔,隨即消逝。隨著人偶的手勢,丹妮生硬地往前走了幾步,取代瓊恩的位子。她聽見自己嘴裡說著:「Dracarys.」
 
不知道從何而生的火焰籠罩著白兔,火光滅後,那裏僅剩下一片焦黑。
 
人偶往前走了幾步,從草叢中找出一個暗紅色的寶箱,看起來很輕鬆地打開了箱蓋,然後從裡頭不曉得拿出了什麼東西,緊捏在手裡。
 
這樣的過程似乎循環重複了無限次。偶爾提利昂也會出馬,不曉得用了什麼手法將對手一擊倒地。他們獵捕著蝙蝠、鬼火、魔狼、以及夢魘般的影子妖怪,而人偶手中的東西似乎也跟著越積越多。
 
「那些肯定是有用的東西。」漫長的任務結束後,提利昂回到屋子中說著。「很像是硬幣一類的玩意,而我看過引導者將那些硬幣變成了某種發著光的物體。」
 
丹妮雖然覺得有些好奇,卻疲憊到說不出話,逕自走回了房間。留下瓊恩與提利昂在後方低語著。
 
她有些驚喜地看到房間桌上擺著一大盤熱騰騰的美食,與地上一盆早已放好的泡腳水。
 

 
III 提利昂
 
知道終於又能有新夥伴,無論他或她是什麼樣子,提利昂幾乎都是覺得高興的。當他覺得受夠了一個人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的生活,瓊恩出現了。而先前他開始覺得瓊恩無趣,於是丹妮莉絲現在在這裡。
 
提利昂確信這個不尋常的場所必定是為了某種意義而存在的,這裏絕非自然的世界——一切都太神秘而剛好,像是被創造好的。他很早就發誓要找出這裡的規則。
 
和瓊恩簡單互道晚安之後,提利昂原本也想要直接回到自己那溫暖寬敞的房間去休息。沒想到,此時引導者對他招了招手。
 
引導者從來不說話,但她的意思就是聖旨。提利昂很懷疑她的名字是否真叫引導者,或著,是否真的是個「她」也未可知。他不得不介意的是,這個矮小的引導者似乎身高還略勝他一籌。
 
 
提利昂跟隨著引導者的腳步往地下室走去,那裡面藏滿了各類硬幣以及合成出來的發光體。這就是提利昂現在看到的景象:許許多多在黑暗中發著光、有著各式顏色、漂浮在空中的晶體。
 
引導者在空中抓了抓,然後將一把晶體一古腦塞進提利昂手中。
 
他驚駭地發現這些晶體極迅速地在自己手上融化,然後消失殆盡,像是被吸收進了體內一樣。
 
「啊——」
 
再下一秒,他失去了意識。
 
x   x   x
 
接著他甦醒過來,但覺腦中嗡嗡作響。
 
提利昂・蘭尼斯特。凱岩城。詹姆。長城。史塔克夫人。月門。波隆與夏嘎。雪伊、雪伊、雪伊......
 
他猛抽了一口氣,接著貪婪的大口呼吸著。他仍然站在地下室門前,引導者沈默的擺著手勢,示意他往上回去。
 
 
提利昂費了不少勁才理清自己錯綜的思路以及糾纏的情緒。看來他先前從各處收集的蛛絲馬跡,差不多可以拼湊出一些結論了。
 
無論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他,提利昂,曾經生活在另一個地方。或許就是「真實的世界」。
 
真實的世界在外頭,或至少某個地方。凱岩城。詹姆。長城。史塔克夫人。月門。波隆與夏嘎...... 透過方才那種晶體以及神秘的儀式,提利昂喚起了以前的記憶。
 
雖然依舊不確定完整的脈絡,至少短期來看,他們那樣彷彿毫無止盡的殺戮,並不是個沒有目的的舉動,假如這麼做真能幫他們取回記憶。
 
提利昂右手抓起酒瓶,對著嘴巴咕嚕咕嚕將剩下那半瓶灌下。
 
現在可有意思了。
 

 
IV 瓊恩
 
「維斯特洛。」提利昂隔天見到他們時,第一句話便是這個詞。
 
接著瓊恩有些頭暈腦脹地和丹妮莉絲一起聽完了提利昂的解說。提利昂已經算是個很好的講者了,扼要而不斷續,詳盡而不冗贅,但是瓊恩還是有種腦袋快炸開的感覺。
 
「所以我們為什麼在這裡?」丹妮莉絲問。
 
「好問題,要是我能知道也好。對了,順便跟你說一聲,恐怕你在維斯特洛的遭遇不是很幸運。」提利昂說。
 
重新將事情想過一次以後,瓊恩想這應該是個好消息。至少他們終於不用再過著像行屍走肉一樣的生活,他們有目標了。
 
「你的記憶裡有提到我什麼嗎?」瓊恩問。
 
提利昂一黑一碧的眼珠子打量著他。「是有一些,比如,我可以猜想為什麼你的外號會是『雪諾大人』。不過,還是讓你自己去體會更好,是吧,朋友?」
 
x   x   x
 
那一天的到來並沒有很久。一切就如提利昂所描述的一樣,到地下室,拿到晶體,失去意識,然後甦醒,同時發現自己的腦袋中憑空冒出了許多原本不存在的記憶。
 
不久之後,丹妮莉絲也恢復了記憶。瓊恩並沒有去打聽她生前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就好像他自己也很希望保留著自己大部分的秘密。而且,丹妮莉絲是個坦格利安。身為曾在篡奪者戰爭大大出力的艾德・史塔克的私生子,瓊恩並不覺得和坦格利安有所接觸是個好主意。
 
他們三人之間自從取得記憶之後,就幾乎不曾再認真對話過。或許是因為記憶很需要自己一個人慢慢爬梳思索,至少瓊恩是這樣的。他原本已經說服自己習慣沒有過去記憶的感覺,如今記憶陡然回歸,他似乎需要更多時間復原。
 
而提利昂隨後發現,記憶原來不只能夠解封一次,而可以再第二次、第三次...... 瓊恩沒有決定自己要不要恢復記憶的權力,只要引導者命令,他就只能到那充滿漂浮晶體的地下室報到。
 
與此同時,殺戮與戰鬥並沒有停歇。瓊恩、提利昂、與丹妮莉絲仍然時常結伍作戰,也陸陸續續從其他地方帶回了其他的夥伴。這世界一點一點的壯大,但瓊恩一日比一日煩悶。他不敢確定自己是否已經那些新人的名字都記牢了:那個高壯的女人到底是布蕾妮或是布琳?還有雅拉?阿莎?歐莎?奧斯蒙、桑鐸、拉姆斯......總之,瓊恩也沒太大興趣與他們打交道。
 
唯一的例外是阿多。
 
看到巨型蜘蛛的屍體背後居然是阿多時,瓊恩險些懷疑是自己精神錯亂了。不過那真的是他,長相、個性都一點沒變。
 
「你真的會讓我深深思念起臨冬城。」瓊恩說。
 
「阿多!」
 
「布蘭還好嗎?還有艾莉亞?羅柏?」
 
「阿多、阿多!」
 
「真高興能遇到你。」
 
x   x   x
 
大概就是在阿多出現不久之後,瓊恩才終於覺得能夠稍微自如的談論起自己過往的記憶。雖然此時他的記憶又更加龐雜了,除了臨冬城,還有熊老、山姆、異鬼、斷掌科林、那頭紅豔似火的髮......
 
提利昂除了講述自己的記憶,也不吝於說起其他地方的歷史。他知道的事情真夠多:五王之戰、黑水河、喬佛里國王......。他在提到羅柏與凱特琳的死時特別輕描淡寫。瓊恩很感激他。
 
提利昂也說起自己在狹海對岸的經歷,提到伊耿以及傳言中的龍之母:風暴降生、卡麗熙、不焚者,丹妮莉絲・坦格利安。
 
瓊恩這才驚覺自己好長一段時間不曾看到丹妮莉絲。
 
「不管怎麼說,這樣還是沒有道理。」提利昂說。「我們取回了記憶,然後呢?知道這些不是為了讓我講故事用的。一定還有什麼別的謎團,我正在研究,但是不能肯定。」
 
「我們已經死了,那我們為什麼又能在這裡交談?」瓊恩問。
 
「不曉得。我還能乾杯,這就夠了。打從我們在長城分別之後,終於又能夠再見面,也是挺棒的,不是嗎?」提利昂往玻璃杯裡斟了些酒,舉起酒杯。「敬維斯特洛。」
 
「敬舊神與七神。」瓊恩說。
 
「恐怕這個世界裡沒有舊神,也沒有七神,大概也沒有光之王,不過誰知道呢?丹妮莉絲,女王陛下,要一起來嗎?」
 
瓊恩轉頭一看,在餐廳的門口,的確站著那個銀髮的少女。在提利昂口中那神秘的女王,如今就站在面前,這讓瓊恩微微有些錯亂感。
 
丹妮莉絲優雅地走過來,在桌子前坐下,伸手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真是難得。我從來沒有印象替自己斟過酒。」
 
「或許你以後又可以不用替自己斟酒了。」提利昂說。「一直有個這樣的說法,我們要是找回了所有的記憶,就可以復活到原本的世界去。」
 
這句話讓瓊恩不禁一震。
 
「怎麼樣?我也不曉得該不該期待。這裏雖然有喝不完的美酒,但是沒有妓女,也沒有泰莎。不過維斯特洛也沒有,而且到了那邊還有我親愛的老姐哩。感謝七神,到目前為止,這世界還沒有瑟曦。」
 
因為艾德的死,瓊恩對瑟曦殊無好感。丹妮莉絲問:「篡奪者的王后?」
 
「嗯,看來我們終於有個共識,我們都不喜歡我老姐?」提利昂笑了笑,「輕鬆點。我們也好久沒去戰鬥了,是不是?」
 
「這世界只有兩種人,正在戰鬥的,還有準備去戰鬥的。」瓊恩說。

 


V 丹妮莉絲

 
當初知道這裡是個死人的世界時,丹妮發現自己並沒有太多的詫異。Valar morghulis.
 
她比較不解的是,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人似乎從來沒有規律,也都與她毫無關聯。她曾經企盼過卓戈與達里奧、姬琪、大熊、巴厘斯坦、彌桑黛、甚至韋賽里斯,有誰都好。但是到現在為止,她仍然是孤零零的。
 
所以才必須自己斟酒,是吧?
 
如果真的復活了,不曉得怎麼樣呢?她甚至還沒弄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
 
丹妮一直想念著自己的三條龍,卓耿、雷耿、韋賽里昂,也因此她十足羨慕著瓊恩能擁有白靈。她才剛到自己房間的第一天,就發現火盆裡有三顆龍蛋。然而過了不知道多久,那三顆龍蛋就只像石頭一樣。在她記憶中發生的奇蹟,並沒有如法炮製發生在這個世界。
 
 
 
提利昂咕咚一聲頭靠在桌子上睡著了。
 
瓊恩的酒杯裡還有大半杯酒,琥珀色的液體盛裝在玻璃高腳杯中。
 
「你為什麼還是只穿著黑衣,雪諾?」
 
瓊恩似乎嚇了一跳。「叫我瓊恩,如果你願意的話。黑色一直是我的顏色,我只能在衣櫥裡找到黑衣。」
 
「真是奇特。沒考慮過去找別人借?」
 
瓊恩搖搖頭。
 
 
「我想你跟我一樣,雪諾。我們想念維斯特洛——或至少有維斯特洛在的那個世界。」
 
「我不敢說我想念那裡。我是守護王國的堅盾,不過我已經離開七大王國太久了。」
 
沒有我來得久,丹妮想。「我們得離開這裡。我們並不算是真的死了,是嗎?我們只是被困在這裡,一個所有事情都被困住的世界。」
 
「所以你寧可回去,掙扎地活著,然後光榮地真正死去。」
 
「難道你不是嗎?」丹妮瞅著他,這大概也是她選上瓊恩開啟話題的原因之一。
 
「我不曉得。這世界是一團謎,我們幾乎都看不到身邊的人,卻能和隔著一道長城和一座狹海的人對桌喝酒。」
 
丹妮不得不同意。說來奇怪,雖然側面得知瓊恩是史塔克家的私生子,她發現自己對於瓊恩並沒有特別的憎惡,就連蘭尼斯特家的提利昂,她也沒有什麼感覺。她曾經痛恨著篡奪者以及他的走狗,但如今那些情緒早已煙消雲散。
 
或許因為這世界沒有鐵王座,這讓所有紛爭與矛盾的原因削去了大半。
 
「我可以問白靈到底怎麼來的嗎?」
 
「他和我一同來到這個世界,至少提利昂是這麼說的。最初我在這個世界能夠知道的,就只有我、白靈、還有提利昂。」
 
「真希望我的龍也能在這——不是那些在戰鬥中被我們打敗的龍。那是戲子的龍。」
 
瓊恩聳聳肩。「這是個心想事成的世界。我甚至在房間裡有棵魚梁木,你相信嗎?」他站起身,往門外走去。白靈一躍跟上。「回頭見,卡麗熙。」
 
「叫我丹妮。」在這世界維持著頭銜實在可笑。「否則我要稱呼你雪諾大人了。」
 
瓊恩僵了一下。「如果你堅持的話......丹妮。」
 
x   x   x
 
她坐在桌前等著。提利昂終於悠悠醒轉,揉了揉惺忪的酒眼,打個哈欠。「午安。」
 
「你真的覺得會有復活這回事嗎?或著說,能離開這個世界?」
 
提利昂搔了搔下巴。「應該是有可能的,你可不想在這裡終老,是吧?抱歉,我們在這裡不會老,所以該說什麼好呢,等著爛掉?」
 
「我厭倦了。」丹妮說。
 
「我們都是。沒有書,沒有龍,沒有妓女,這世界多無趣。」
 
提利昂用有些彆扭的姿勢跳下椅子——或著說凡是侏儒都會有的姿勢——他搓著雙手,然後又喝了一杯。
 
「不過,在這世界的末日來臨以前,我們只能先替自己多找些樂子。」
 
於是提利昂也走了,留下一個在桌上冒著煙的空酒瓶。
 

 
VI 提利昂
 
提利昂察覺到自己的兩位盟友有些變化。
 
沒錯,盟友,是該這麼稱呼的。現在這屋子裡熱鬧一些了,或許有十個或一打人馬,但是他最親近的還是最早的這兩位夥伴,瓊恩與丹妮。
 
隨著他們三人都逐漸取回了夠多的記憶,瓊恩與丹妮都不自覺的流露出某些焦躁。他們想家,提利昂能感覺出來。就連自己,似乎都要被傳染上那種情緒。
 
或許就是要在這個黯淡無光的世界,人才會發覺維斯特洛其實也沒那麼糟吧?就算那是個群雄四起,戰火綿延的地方,還有異鬼在長城外虎視眈眈,也好過這裡單調無趣的日子。
 
但是該怎麼樣辦到?提利昂只能透過沈默的引導者身上偶爾出現的蛛絲馬跡來猜想。比如她很在乎那些硬幣與晶體,最後證明的確事關重大。而現在呢?引導者在關注著什麼?
 
提利昂走到一樓的大廳中,那裏的牆上掛著一大幅壁毯,上面用金線繡著這世界的地圖。這張地圖似乎就是所有的疆域了,而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殺戮魔物,現在他們已經幾乎探索完所有地區,僅剩下一個地方還未被標記上足跡:「通往玉座的迴廊」。
 
至於「玉座」是什麼地方,或著是否真有這麼一個地方,提利昂毫無頭緒。
 
這個世界的引導者有許許多多,而既然是人偶,很明顯是被「創造」出來的。他,提利昂,還有瓊恩、丹妮、以及其他,是跟隨著這一位引導者。但是其他的引導者,或許也各自擁有自己的提利昂。
 
被當成擁有物的感覺很不好受,但似乎正是如此。提利昂抽了抽原本該有鼻子長著的地方。解放奴隸的龍之母啊,到了這裡反而只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罷了。
 
異常僵硬的手指扯了扯提利昂的衣袖。他轉頭一看,嘆了口氣。
 
「馬上來。」
 
他跟著人偶蒼白的背影,往對戰房的方向走去。
 

 
VII 丹妮莉絲
 
柔軟的大床上的確非常舒適,常會讓人忘了時間。丹妮醒過來時,發現難以從窗外灰白的天光辨別究竟是清晨或是傍晚。她選擇繼續躺著,直到太陽升起或著落下。
 
她回想著剛才的夢境。布拉佛斯的紅漆大門、星空下的白色母馬。她又一次夢見韋賽里斯臉上融化的金子,雷加抱著嬰孩看著她。長河對面的軍隊穿著玄冰的盔甲,而龍......
 
丹妮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她不想醒來,她想在夢裡繼續見到那些她愛的人。
 
然而她終究滑下床,披上外衣,打著赤腳,站到走廊上,敲了敲隔壁的房門。她的隔壁房裡是瓊恩・雪諾,一直都是。
 
「我能進來嗎?」
 
「請。」北境的私生子簡短說著。丹妮感覺到腳下有個毛茸茸的東西撲了過來,是白靈。牠熱情的引領她往裡頭走去。
 
瓊恩沒有吹牛,這間房中真的有棵蒼白的大樹,樹幹上還有著臉孔,成堆的紅色樹葉散在地板上。除此之外有張床、一個櫃子、一張桌子,沒了。她還發現,瓊恩的窗外在飄雪。
 
「這裡是依著守夜人城堡的樣子嗎?」
 
「我想更像臨冬城。」瓊恩擺了個邀請的手勢,「請坐。有什麼事嗎?」
 
丹妮在鋪著毛皮的木椅上坐下。「跟我說些長城的事。」
 
瓊恩皺了下眉。「為什麼?」
 
「因為我想聽。」丹妮說,「因為得要打發時間,而你正好空閒。因為我總有一天會回到並統治維斯特洛,我必須多瞭解她。」
 
「或許你該找別人。外面還住著很多維斯特洛人,不是嗎?」瓊恩揮了揮手,「談論長城很困難。」
 
「聽說長城外住著野人。」
 
「千真萬確。不過,長城並非為了野人而存在。」瓊恩不太確定似的瞥了她一眼。「如果你成為女王,最好能多派幾個守夜人來,我們的人手遠遠不夠。」
 
「我會記得的。」丹妮微微一笑。「所以,長城外還有什麼?」
 
「非人的東西。異鬼是最大的威脅。還有屍鬼,有著藍眼睛的屍體,半夜會爬起來殺人。」瓊恩給她看他手上的疤痕。「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是否還有更可怕的東西。異鬼怕黑曜石,還有瓦雷利亞鋼劍、火。」
 
「所以,那是你回到維斯特洛之後最想做的事嗎?」丹妮問,「打敗異鬼,保護七國?」
 
瓊恩靜默了一下。「那是我的責任。」
 
「我也在問我自己,瓊恩。我們對這裡感到厭倦,但在那個真實的世界,我們為什麼而活著呢?責任?榮譽?權力?」
 
「不曉得。」瓊恩說。「也許不為什麼。凡人皆有一死,但首先我們要好好的活。」
 
「我們已經死了。」
 
「也許沒有。你難道沒有考慮過,這也許只是一場夢魘?」
 
丹妮想起了稍早的夢。「你不能在夢裡做夢。」
 
瓊恩笑了,是淺淺的笑。「也許。」
 
丹妮還想開口,卻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打斷。兩人轉過頭去,那是引導者,用空洞的眼神打量著他們。
 
「噢。」丹妮說。
 
「走吧。」
 
他們不約而同起身,目光交會了一瞬。
 

 
VIII 瓊恩
 
熾藍色的火焰在巨大的骷髏頭上熊熊燒著。瓊恩挺身而立,身後站著提利昂和丹妮,正如他們曾經一起面對過的許許多多場戰鬥。
 
但現在這場與以往的任何一場都不同。眼前這個骷髏頭,名為「炎之聖女」,傳說就是製造了引導者人偶的角色。這場戰鬥,很有可能蘊藏著關於這個世界的秘密,攸關著他們究竟從何而來,又往何而去。但結局如何,依然未知。
 
你什麼都不懂,瓊恩・雪諾。
 
白靈在他的驅使下往前衝鋒,瓊恩舉著長爪,咬緊牙關跟著奔去。
 
身為引導者的人偶站在一旁,以手上的卡片控制著戰士的一舉一行。
 
提利昂站到前面,金色的魔法線條從他身上一波又一波擊向骷髏頭。
 
丹妮莉絲的攻擊一向最為猛烈。紅黃的火光與藍燄交錯灼燒,迸發出的熾熱令人難以逼近。
 
隨著一聲轟然巨響,原本漂浮在空中的骷髏頭終於重重跌到地上,散裂成無數塵埃,僅留星火餘燼。
 
「結束了嗎?」瓊恩喘著氣,鮮血從胸膛流淌到大腿。
 
「我想是......啊!」提利昂突然吼了一聲。瓊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當他意識到不對時,也不禁驚駭的叫出聲。
 
一直以來作為他們引導者的人偶,突然閉上了眼,平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看。」丹妮說,指著方才骷髏頭被擊潰的地方。
 
一具人形的骨架漸漸成形,頭戴皇冠,身著艷紅色長袍。全身燒著橘黃色的火焰,遠比之前要更高大、更駭然。難道說......
 
「聖女的復活,是透過吞噬剛開始萌芽的人偶心靈來完成。」
 
從那具巨大的骷髏人形的方向,傳來了這樣低沈的聲音說著。
 
「引導者......」提利昂用沙啞的聲音叫著。
 
這才是真正的「炎之聖女」嗎?她吞噬了人偶的心......為了復活?
 
瓊恩看到一團火球朝自己飛來,他連忙逃到一旁閃開,無論面前的骷髏頭是什麼來歷,她開始攻擊了。瓊恩大吼一聲,和白靈一齊衝鋒過去。眼角餘光看到丹妮與提利昂也同樣在努力戰鬥著。
 
他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疲累、同時卻又如此渴切地的想要戰鬥。他把一直以來蓄積著的不滿、焦躁、憤怒,全部一次迸發。傷口仍在流著血,但他似乎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一次又一次,劈砍著。
 
炎之聖女身上的火焰突然燒得更猛烈了,瓊恩被煙嗆得流淚,往後撤退。骷髏的身上熊熊燃燒了起來,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劇烈。在火光底下,豔紅的長袍、蒼白的骨架,逐一變得焦黑碎裂。
 
驟然間,火熄了,一切沈寂,僅剩大片的塵土。瓊恩仍是一邊流著淚一邊咳嗽,同時欣喜的發現引導者已經恢復正常,站在原位,用無精神的大眼打量著他們。
 
「您沒事吧?」瓊恩跌跌撞撞的走過去,握起人偶的關節手掌。
 
出乎意料的,瓊恩居然聽到了回話。「我恢復了,但是聖女大人已經消失了。」
 
瓊恩瞪大了眼望著這個人偶。「您會說話?」
 
「現在才會的。」人偶拉著瓊恩,走到已經倒在地上的丹妮與提利昂身旁。「和我一起走吧。」
 

 
IX 提利昂
 
與炎之聖女的一役解釋了很多事,卻也留下了更多謎團。
 
作為引導者的人偶一能夠說話之後,就把她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提利昂,大部份與他原先所知的相去不遠。炎之聖女創造了整個世界,創造人偶與魔物,從現世召喚死去的靈魂,在這個世界以戰士的身份存在著。
 
不同的是,並沒有什麼能讓他們復活的方式存在。
 
就算知道了所有的記憶也沒有用。他們就只能繼續這樣待著,直到世界真正末日。復活的期望是個幌子。提利昂只能再一次承認丹妮的話是對的:「我們被困在這個世界。」
 
不過,話說回來,生前他們又何嘗不是被困在維斯特洛,困在權力的遊戲之中?
 
驀然想通了這點,提利昂自嘲地哈哈一笑,往喉嚨裡又灌下滿滿一口美酒。
 
相較之下,瓊恩與丹妮似乎沒有那麼豁達,這或許也合情合理。他們是有使命的人,一個要守護王國,一個要統治城市。世界上若是少了彌林女王和守夜人總司令,恐怕要混亂的啊?
 
其實又沒那麼嚴重,永遠都會有新的總司令,還有新的王者。
 
但不會有別的提利昂。
 
不曉得人偶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其他的人,她若是夠聰明就該知道別講。取得記憶以及復活是這世界上唯二值得努力的目標,若是剝奪了一個人賴以生存的目標,後果會是很可怕的。
 
「金手觸摸冰冰涼呀,而姑娘小掌熱乎乎……」提利昂自顧自的哼起了歌。
 

 
X 瓊恩
 
 
「所以,我們該怎麼辦呢?」
 
「活著。」瓊恩只能這樣回答。他的喉嚨似乎乾澀異常。
 
「我們已經死了。」
 
「至少我們比那個燒得一乾二淨的骷髏要有生命力。」
 
丹妮沈吟半晌。「你願意跟我過來一趟嗎?我想讓你看樣東西。」
 
瓊恩以前沒有進過丹妮的房間,只在門外瞥過。這裏明亮而溫暖,到處都點著蠟燭,地毯柔軟而舒適,梨木的家具上有著精巧的雕花。在這裡似乎不需要繼續穿著守夜人的厚重斗篷,於是他把斗篷脫下來,擱在手臂上。
 
丹妮讓他看火盆裡的東西,三顆圓圓的大石頭,擱在熄滅後泛白的木炭上。
 
「這些是龍蛋。」丹妮說。「我曾經擁有三條龍,但現在我只有三顆蛋。」
 
「他們要什麼時候才會孵化?」
 
「我不知道。當初是我的日與星、未出世的孩子、以及巫魔女的性命,換得了三條龍的降生。我從火焰中走出,所以他們稱我『不焚者』。」
 
瓊恩並不是想要懷疑丹妮,但是親耳聽見與親眼看到是兩回事。「為什麼讓我看它們?」
 
「我只想說服自己,我在這個世界仍然有目標,我要想辦法喚醒這些龍。」丹妮說。「那麼你呢?」
 
瓊恩無言以對。他試著回想自己這段時間究竟都做了些什麼。他遵從人偶的旨意戰鬥著,鍛鍊自己的劍法,與白靈到戶外奔跑,和提利昂閒聊。他一直天真的選擇相信,這一切是為了取回記憶,而恢復記憶之後能夠復活。
 
隨著炎之聖女的殞落,這似乎也變成了無意義的空話。
 
「如果真的能回到地上,你想做什麼?」瓊恩反問。
 
「我要拿回我的東西——鐵王座。」丹妮說,「我要真正解放那些奴隸,讓世界上只有擺脫桎梏的自由民。」
 
「我只希望長城沒事。」
 
長城是你的了,瓊恩。他曾經試著做好每一件事,最後卻是搞砸了每一件事。
 
丹妮瞥了他一眼。「我很少聽到你提起長城以外的事情,只有一次——你說你的房間像是臨冬城。」
 
「我是這樣說的。」
 
瓊恩彷彿又能聽到史坦尼斯的話語,彎下膝蓋,向我效忠......等站起來,你就成了瓊恩·史塔克,臨冬城公爵。然而白靈的紅眼在打量著他。
 
「臨冬城是我長大的地方。」
 
「我了解。」
 
丹妮抬頭望著他,瓊恩這時才察覺,她有一雙紫色的眼。她將他送到房門口。
 
「祝你好運,瓊恩。」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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