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他發現她的手上不再戴著手套。
「你又弄丟了你的手套嗎？」
「是，也不是。」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我要唱首曲子給你。」
他頗驚訝於她居然主動願意展露歌喉。自從上一次唱過堆雪人以後，他再也沒聽過半句歌聲了。
她的聲音一如以往，完美無瑕，玲瓏剔透，在湖心上徐徐飄蕩。
「The snow glows white on the mountain tonight…」
Elsa就那樣舒緩從容地唱了起來，從歌詞中，Jack感覺得出來，這是女王的歌曲。
「Let it go, let it go.
And I'll rise like the break of dawn...」
歌聲中溢滿了自信與丰采。他覺得自己簡直完全無法動彈，只能屏息等她結束最後一個音。
「The cold never bothered me anyway.」
Jack猶沈浸在餘音中，震懾不已。好一會兒，他才說：「我無法用任何言語表達。」
「沒關係。我愛著這首曲子，它在我腦中縈繞了好久好久，但是我總是唱不出來。現在我或許有比較多的勇氣......儘管是假裝的。」
Jack懂她的意思。從他們第一次見面以來，她的身邊始終籠著一層淒清與孤寂。方才她短暫地從那層桎梏中脫身，然而當她說話時，原先那種揮之不去的悲涼又回來了。
好像那首曲子只是一場虛幻。
「我愛你。」
他不禁脫口而出。
Elsa的訝異只出現了不到半秒，旋即垂下眼。「Jack——我、我恐怕我承受不起......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東西，我永遠也不可能真正let it go，那終究是個奢望。我沒有腳，我不可能『站在陽光下』，我沒辦法離開這座湖。除了夢魘、冰冷、以及孤寂，我什麼也沒有。」
「你有我。」Jack說。
Elsa險些哭了出來，但她忍住了。很早以前她就發現，身為水中生物，人魚所能流出的淚水非比尋常。她顫巍著朝他伸出左手，卻在僅隔半寸的地方，又遲疑了。
Jack望著她。「你還是不願意讓我碰你。」
「我們之間的吸引力並不僅止於我對你。」她哽咽著，縮回了手。「可我就是沒辦法碰你，我不能！」
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他很感到難過，不過同時，有淡淡的甜蜜在心頭擴散開來。
「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喜歡那首歌。」Elsa說。
「那首歌美極了。」
他得竭力克制自己，才沒有衝去握住她的手。
短暫的沈默之後，Jack才說道：「其實我要跟你說，Emily想過來這裡。」
「噢，為什麼不呢？我也很想見見她。」Elsa揩去淚珠，「雖然......我也有點擔心。你知道的，秘密如果被第三個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了。」
「我會帶她來溜冰。」Jack說。「也許，你可以選擇，出現或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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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直待到夕陽西下才離開，Elsa目送著他遠去。以這個年紀的男孩來說，Jack算是不矮小了，但他終究只是個17歲的少年。她在這座湖中獨自度過了不知道幾許歲月，如今才偶然誤打誤撞遇上了這麼一個人。是巧合，或是另有注定？
Elsa潛入水底，從岩縫中找回自己的手套。重新戴上。隔著浮冰，她看見初升的月垂在樹梢，銀白色的柔光灑滿了湖面。
Man in the Moon？怎麼回事呢？她在心中默問著。如果可能，她何嘗不想握住他的手，給他一個真心的擁抱——但是她就是不能。
她隨手碰了一下湖中的水草，搖曳的枝條瞬間凍成了一條冰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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